劉明芬
很懷念那些收獲的日子,甜蜜中帶著酸,。很懷念父親,,懷念那些耕耘的歲月。
芒種如約而至,,又到了麥子成熟的季節(jié),。麥粒飽滿泛著金光,我的心中此起彼伏,,翻騰著,,如麥浪。
在孩提的記憶里,,麥收時節(jié)是我家最難忘的時光,。
芒種過后,開鐮的日子到了,。人們開始忙碌起來,,無論是小道還是田野,都恨不得長出個三頭六臂來,。這時候最怕下雨,,都要在下雨前搶收,。
家家戶戶提前把自家的打麥場收拾好,打麥場是一大塊村子邊的平地,,隊里一家分一塊用來打場曬麥,。父親整理好鐮刀,杈子,,木掀,,大掃帚,簸箕等農(nóng)具,。母親則早已備好了中午飯,,午飯是要捎到田野里吃的??竞玫男「婶~和蝦皮,,饅頭或單餅。我家那時就算是日子過得好點的人家了,,別人家是咸菜,,蝦醬,玉米面窩頭或粗糧煎餅,。小干魚和蝦皮是父親提前好幾天去三里地之外的呂標集買的,。在我的記憶里,父親平時從未這樣奢侈過,,過日子得精打細算,,這樣的飯只有在麥收時節(jié)才吃的。用母親的話說,,就是省吃儉用不能餓著自己的四個娃,。準備好開水,一切就緒,,等待割麥去,。
早早起床,開鐮了,,一家人揮動著鐮刀,,俯身弓腰在田野間,麥子順勢倒下,。不一會,,身后就是一溜整齊的割好的麥子。父親不時地從麥行中站起來舒展一下身子,,伴隨著幾聲喘息,。我們則不時地抬頭看看望不到邊的麥地。偶爾傳來路邊賣冰棍人的吆喝聲:“冰棍”,,我們對三分錢一根的冰棍直咽口水,。
割麥子的活又臟又累,,本是大熱的天,穿少了麥芒扎人,,穿多了汗流浹背,。臨近中午,狠毒的太陽火一樣炙烤著大地,,四周像一個大蒸籠,,烤得人頭昏腦脹。幾天折騰下來,,既疲憊又憔悴,。我們那時上學放麥假,整天跟著大人干活,,渾身臟兮兮的,,滿臉污垢,但豐收的喜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,。
割完后,把麥子捆起來,,一個一個的,,用地排子車拉到早已壓好的麥場里。裝麥子是個技術(shù)活,,要左右交叉,,放好后由父親用繩子拴好。父親的技術(shù)也糟糕得很,,我們一車麥子拉到目的地,,每次都會翻個三次二次的。父親一次不發(fā)火,,二次還行,,三次就發(fā)脾氣了,我們娘幾個連拉加推都不說話,,汗水在我們臉上流淌了下來,。這時候,最能體現(xiàn)男孩的優(yōu)勢,。我們姊妹四個,,我是長女,依次是二妹,,三妹和小弟,。那時我十來歲,全家的勞作自然落在了父母的雙肩,。父親從年青時就氣管不好,,哮喘病時常折磨著他,。要一個男孩,對于我們農(nóng)家人來說該多重要,。也并不光重男輕女的思想作怪,,現(xiàn)實擺在每家每戶面前。在生了我們?nèi)齻€女兒之后,,終于有了弟弟,,父母取名萬里,寓意是不遠萬里來到了劉家,。弟弟幾歲就跟著父親干活了,,每當干活時,父親的口頭禪就是“三個閨女趕不上一個小萬里”,,這話這時又派上用場了,。
麥子運到麥場之后就打麥子了,全隊就一臺脫粒機,。需把麥子曬好后由幾個人來完成,,有用叉的,有接麥粒的,,有挑麥秸稈的,。我們年幼干不了,這時候,,父親就打發(fā)我去村西頭找我一個姜二叔來幫忙,。
姜二叔到了之后,父親就開動脫粒機,,麥穗隨著機器的轟響進入脫粒機,,接著麥糠和麥粒就分離出來了。我就在后面和母親將麥粒裝入袋子,,不一會,,一袋袋混雜在一起的麥糠和麥粒就堆積在我們的身后。
接下來就是揚場和曬麥了,。揚場要順著風的方向,,揚好的麥子曬在場里薄薄的一層,金光閃閃,,打下來的麥子,,直到歸倉才算松了一口氣。
1988年我高中畢業(yè)時,,因為父親是教師,,按當時的政策,我們?nèi)肄r(nóng)轉(zhuǎn)非了,從此告別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,,我也參加了工作,。
一晃幾十年過去了,,當年的麥收場景已不復存在了,,機械化早已替代了傳統(tǒng)的農(nóng)耕時代。
家鄉(xiāng)的山山水水已經(jīng)遠去,,彈指一揮間,,歲月流淌,悄然而逝,。再回首,,門階前的土路也不復存在,很懷念家鄉(xiāng)的一山一水,,似乎聽到了父親的咳嗽聲,,看到了灶前火光映著母親的臉龐。有時眺望家鄉(xiāng)的方向,,真想回到年少時候,,與父親多分擔點家務,跟母親叨叨嘮嘮家長里短,,天天看著煙筒里升起的裊裊炊煙,。
(作者系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,,諸城市作家協(xié)會會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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